BNB Chain 五周年：CZ 談香港政策、鏈上股票、RWA、DeSci 等

作者 | 吳說區塊鏈

幣安創始人 CZ（趙長鵬）在香港 BNB Chain 五周年提問環節中圍繞多個 Web3 與金融科技前沿議題展開，從機構級貨幣市場基金代幣的推廣策略、香港金融政策對創新的影響、個人近期關注方向，到 RWA、區塊鏈應用路徑、定價權遷移、上市公司股票代幣化障礙及去中心化科學（DeSci）發展挑戰等核心問題進行了深入分享。

聲明：本文內容僅爲受訪者個人觀點，不代表吳說觀點，不對任何代幣進行背書，請讀者嚴格遵守所在地法律法規，不參與違法金融活動。

機構級基金代幣如何跨越白名單與 DeFi 開放性的鴻溝？

CZ：這是個很大的問題，我也不敢保證給出的是標準答案。不同項目獲取用戶的方法各不相同。與招商系這樣的大型合作方（如招商銀行、招商證券等）協作，品牌力強，是很好的選擇。關鍵在於如何真正獲得用戶，以及對方會在其生態裏爲你投入多大力度。官網、App 的哪些入口能看到你？線下網點、門店如何展示？這些 “曝光位置與深度” 的細節都需要在合作中具體談判落實。

同時，你能爲對方帶來多少 Web3 原生用戶也同樣重要。一切仍取決於產品有效性與“市場 — 產品匹配”（PMF）；營銷永遠是其次，必須先把產品打磨到“用戶願意用、留得住”。以借貸類產品爲例，用戶最看重的往往是利率、流動性等核心指標 — — 因此產品力要過關。

總體而言，市場空間很大，而你們已經在與傳統金融領域中極強的合作夥伴對齊。只要能持續創造真實價值，並在其生態中爭取到足夠突出的曝光與位置，前景可期。更細的執行層面我了解不多，但聽起來方向是正確的。

香港的金融政策將如何塑造未來科技創新的本地化發展？

CZ：一個地區的業務能夠成功與政府的態度密切相關，如果政府是開放的、支持創新的，那麼創新自然會蓬勃發展。如果一個政府選擇封閉，那麼大概率所有行業都會受到限制。而如果政府的態度是開放的，則大概率願意對所有行業都提供支持。

我認爲 Web3 是一個先進的行業，可以與 AI 和 Biotech 等新技術相互結合。這些新技術大多也都受到政府的支持，並且各行業之間也會有互動。例如，AI 發展需要金融支付，而數字貨幣是必不可少的。如果某個地方沒有數字貨幣，AI 就很難推動金融應用的發展。再比如生物技術，如果不依賴 AI，發展會非常緩慢；沒有 AI，生物技術也很難取得進展。而區塊鏈和加密貨幣也能爲這些行業的融資提供解決方案。

此外，涉及數據安全和隱私問題時，區塊鏈技術也能提供很多解決方案。這些新技術的影響不僅限於某個行業，還能擴展到其他行業。因此，政府的支持不僅僅能幫助一個行業，也能促進其他行業的發展。聰明的政府通常能夠做出有效的監管，既保護用戶，又支持創新，這對於各行各業都有積極影響。

我們看到，香港就非常積極地吸引外資、技術人才以及整個行業的進入，包括 AI 和科技等領域。雖然香港在 AI 領域可能沒有特別大的優勢，因爲香港人口較少，而 AI 需要大量的數據，像中國和美國這樣的國家在這方面可能會更具優勢。

並且我認爲 AI 是現在各大國爭奪的技術領域之一，因爲它對未來的影響非常巨大。在過去幾十年裏，互聯網、區塊鏈和 AI 是三個重要的技術突破，而 AI 被許多國家視爲至關重要的技術。相比之下，區塊鏈最初許多國家並不太重視，但現在它開始得到越來越多的關注，因爲它關係到未來的貨幣技術。我覺得香港在這一方面做得非常好，政府非常支持創新，並歡迎新的行業進駐。總體來說，香港的政策環境對新興行業特別是 Web3 和數字貨幣行業非常友好。但是如果中國大陸也開始支持數字貨幣和 Web3 發展，那麼可能會有更多人才流回大陸，因爲那個市場規模更大。香港作爲試點城市，能夠從中獲益很多，因此當前香港的發展確實是一個很好的機會。

CZ 分享關於最近是否有什麼新的關注焦點

CZ：我曾經也嘗試過在 BSC 上打狗，那時候在學習如何操作時，經歷了不少挑戰，感覺公開的學習並不太合適。後來我發現實時學習比較好，雖然體驗上和傳統平台有些不同，但還是挺好玩的。至於 memecoin，我覺得它很有趣，但不確定它能持續多久。

我最近對 RWA 很感興趣，這個領域潛力很大，但也面臨着很多挑戰。尤其是資產上鏈後，可能會被歸類爲證券或商品，每種分類都有相應的合規要求。此外，流動性和兌現問題也是困擾這一領域的難題。我覺得解決這些問題非常有挑戰性，也很有趣。最近我還花了很多時間關注 AI 和生物技術。這些領域非常有未來潛力，我個人可能不會直接參與 AI 項目，但會在投資上有所布局。

不過我最近的出差比以前多了，可能是因爲之前在美國被限制了一段時間，現在終於能自由活動了。而且現在很多國家的高層領導願意見我，討論 WEB3 的監管、數字貨幣基金如何運作等話題，我很樂意提供幫助，所以我花了很多時間在這些事情上。由於忙碌，我的推文數量也有所減少，一般參加會議時會發得多一些。

總的來說，我的推文和活動比較隨性，我的推特帳號基本是我自己在管理，發的內容都是我自己看到想分享的，我有空就會在上面多發一點，沒空就少一點，所以這就很隨機。我也發現人生中有很多樂趣是我之前沒體驗過的，最近變得更加喜歡旅遊和運動，像滑雪和其他極限運動，可以說只要是任何一個東西把腳綁在板上往下衝的，我都挺喜歡的，最近有更多時間去享受這些活動，因爲我對運動一直很着迷。前陣子在海上被嗆了不少海水，哈哈。我更偏愛在自然環境裏、少基礎設施的運動項目。相比之下，滑雪對我反而更危險一些：我滑了三十多年（從小在加拿大長大），現在慢了不夠刺激，快了摔一下又可能很慘，而且我腰不太好，所以更怕摔。水上運動就不一樣了 — — 摔在水裏一般問題不大，所以我更喜歡水上衝浪。

未來區塊鏈是否應專注於大宗商品結算，還是開放給更多個體參與？

CZ：我覺得這是個很好的問題。長期來看，它最終會走向大衆化，任何散戶都可以參與，但這需要時間。任何事物要從一個趨勢（trend）發展爲大衆接受，並在大衆接受後進一步形成充足的流動性，都需要用戶規模的累積。沒有用戶，就沒有交易；沒有交易，就不會有流動性。

那麼我們現在看數字資產也是如此。最初比特幣在 1 美元、70 美元、100 美元階段，流動性都很差，一天 60% 的波動都很常見，因爲參與者很少。到今天用戶更多了，但整體仍處早期。我理解的 “採用率”（adoption）大致是：如果在街上隨機抽取 100 個人，可能有七八個人持有過數字資產；但他們的全部資產並不會 100% 配置在數字資產裏。從資產佔比看，隨機抽樣的 100 個人，其配置在數字資產上的比例可能低於 1%。因此，這仍是一個相對小衆的資產類別。

雖然整天上新聞、討論度很高，但它仍是小衆資產。正因爲小衆、我們早期從業者，才有機會脫穎而出。與傳統金融不同，這裏必須一步一步、務實地把流動性做起來 — — 不可能今天剛把東西搭好，明天就有幾萬億美元的成交。要先看當下有多少真實用戶、多少真實流動性，把每一環慢慢接上；因此早期成本不能太高、節奏要可控。

然而現在的規模已遠非當年可比。2017 年我們看 Poloniex 和 Bittrex，日交易量大約 2 億美元、手續費約 2% 左右；而如今已是數十億、數百億美元級別，團隊體量與投入也隨之增大。所以流動性是 “積木式” 累積起來的：一開始一定少，你必須先找到你的核心用戶 — — 哪怕是 10 人、100 人、300 人 — — 他們真願意在你的產品上交易；深入觸達那一小撮 “對的人”，再逐步擴散，才最精準、最有效。

就路徑而言，短期更可能從金融類、標準化程度高、易交易的標的先行：爲何穩定幣常被納入 RWA 討論範疇、證券與大宗商品（commodities）代幣化也備受關注，原因正在於此。隨後其他類型資產會逐步跟上。這不會因爲 BlackRock 想發產品，市場就 “明天全都用起來”。越大的合作夥伴介入，用戶與影響力當然越高，但對初創平台尤需 “正確預期”：太早做會很辛苦，太晚做又會錯失機會窗口 — — 在正確的時點，用正確的投入，慢慢去做。

RWA 定價權會否從傳統撮合端轉移到鏈上？

CZ：我試着解釋一下，我也不是專家。傳統金融類產品相對更容易定價，比如外匯、利率、股票、商品等，通常都有較完整的歷史價格與定價框架。相較之下，房地產在很多國家的歷史成交數據並不齊全、可信度也參差不齊；如果是藝術品等更主觀的標的，定價更難。我認爲當 RWA 真正做起來之後，定價權會逐步遷移到鏈上，因爲鏈上的交易與流動性更好。

而我們可以想象穩定幣的場景：當很多國家都發行穩定幣後，現有外匯（FX）交易大多仍是 RFQ 模式，通過路透社、彭博等渠道，整體並不透明。等到各自法幣都有對應的穩定幣，定價應更多發生在鏈上，因爲更透明、實時，且可 7×24 小時交易。剛開始交易量可能較小，但會逐步增長，大家會發現鏈上更快、更及時。

並且現在大額穩定幣交易其實已經可以通過像 Curve 這樣的 AMM 完成，交易量很大，AMM 也是這樣發展起來的。因此，對其他商品 — — 包括房地產在內 — — 以及當前流動性較小的一些標的，未來的定價權也很可能遷移到鏈上。這是一個相互推動的過程：並非今天上鏈、明天成交量就暴增，但當鏈上定價形成後，交易量會逐步提升。

因此如果現在我要買一套房或一塊地，但拿不到它的歷史價格，我就不敢買，別人也不敢買。只有當有足夠的歷史價格、能看到趨勢、能做週邊對比（旁邊那塊地多少錢、成交過多少次）時，交易才會更順暢。把這些數據上鏈、讓查詢變得非常容易後，大家會更敢交易，成交量會上來；成交量上來，政府稅收也會上來；流動性提升後，買賣都會更容易，願意入場的人就更多，形成正向循環。

同時現在這塊涉及數據缺口很大。隨着 RWA 的推進，誰把這類數據平台做好，誰的流量就會很可觀。我曾經給過類似的建議：要去盯這塊數據，這些數據會與行業發展同步成長，可做的空間很多。因爲大家最常問的問題就是 “這個東西多少錢？”。但很多東西的價格並不透明，甚至很隨機 — — 比如你去參加一個展會，門票可能每個人付的價格都不一樣。如果把這些資產與價格統統上鏈，定價就會更透明。因此，圍繞 “數據” 的平台機會會相當多。

上市公司爲何不直接發行 “原生鏈上股票”，而轉向第三方分發機構？

CZ：先回答一個核心問題：爲什麼公司不直接去做？我認爲公司本該直接去做，但現實裏最基本的障礙是合規 — — 他們不確定是否能做。多數上市公司受證監會監管，如果再自行發行一個 Token，把股票代幣化並在鏈上交易，證監會是否允許並不明確，各國監管口徑也不同。

我們與許多國家的不同部門交流過：若一家上市公司 “在另一地賣股票”，法律上是否仍屬證券？多數情況下，公司直接發行會被認定爲證券，理應受證券監管；監管方也更希望你在證券市場發行，而不是發 Token。所以在監管未明朗前，公司通常無法直接發行。而且一旦被劃爲證券，任何購買者都需要做 KYC、投資者適當性、反洗錢等，這都導致鏈上地址或者錢包不能直接購買，因爲鏈上下載錢包無需 KYC。並且在多數法域還存在 “合格投資者（accredited investor）” 的要求，這些都要納入考量。此外，如果公司在某國受某監管機構監管而發行了代幣，其他國家的投資者能否參與交易，也存在跨境合規問題。

因此，目前常見的是 “中介模式”：公司先將部分標的賣給合規的中介，由其在鏈上發行代幣。此時代幣並不直接代表該股票本身，發行方有意與基礎證券拉開法律距離。這也是爲什麼當前很多代幣沒有分紅權、投票權 — — 對用戶而言並不理想。最好的狀態當然是公司直接發 Token，投資者按規則自由購買，但現實中合規限制很多，只能採用曲折路徑。也正因爲鏈條被拉長，用戶在效率與權利上的利益都會受到影響。

所以未來如果聰明的話 — — 例如香港明確允許任何一家上市公司拿出 5% 的股份以代幣形式發行、分批上線 — — 這件事會立刻火起來。另一方面，當前不少股票代幣與對應現貨股價並未嚴格錨定，存在脫鉤且價格往往偏低。兩邊出現價差，自然會有 “搬磚” 套利：在價格更低的一側買入代幣，再兌回（或轉換爲）基礎股票，到價格更高的一側賣出。若這種價差長期存在，說明產品的兌換機制並不順暢，“完全掛鉤” 尚未實現。我不確定這源於合規限制還是其他原因，但一些核心的產品問題確實尚未解決。

而最理想的情況是監管給出清晰框架，即任何達到上市標準的公司，只要信息披露充分、有審計報告，就可以發 Token，且全球投資者均可參與。從利益角度看，哪個證券市場不希望全世界的人都能買自家股票？美國已經在推進 “證券代幣化”，這意味着不久後全球投資者都可能直接買美股；若香港不跟進就會落後，日本不做也會喫虧。最終大家都應走向這一模式。這裏的關鍵不在技術 — — 技術端很容易，發一個 Token 幾行代碼即可 — — 而在於如何把既有監管條款遷移到新範式並做必要調整。當前尚處探索期，能做與不能做的邊界在逐步釐清；技術、用戶與資金已具備，真正的瓶頸主要在監管落地。

去中心化科學如何破圈：Web3 社群爲何尚未充分關注 DeSci？

CZ：關於 DeSci（去中心化科學），這個概念是成立的，我認爲遲早會被做起來。不過在落地過程中會有不少難點。最大的挑戰在於科研本身的週期很長：例如開發一款新藥或一項新技術，往往以年爲單位推進；而當前不少 Web3 用戶更看重以小時計的收益節奏，缺乏長期耐心，今天買入希望今晚就翻倍，不然就撤場 — — 兩者在預期上存在明顯錯位。

從理論上講，很多優秀的研究人員或科學家確實需要資金支持，而且單項所需額度未必很大，十萬到二十萬美元就可能足夠。如果 Web3 社區能夠提供這類早期資金，而項目在較長時間線後取得成果（例如新藥研發成功）且收益可觀，並願意將未來部分收益分配給 Token 投資者或持有人（Token holders），那麼這套經濟邏輯是完全成立的。

其實我個人非常希望能夠支持成千、上萬、上百萬的獨立研究者 — — 有些在學校裏，有些在自己的小辦公室裏，或者在自己的小實驗室裏做實驗的。只是眼下整個體系還沒有形成一個非常強的框架。我覺得是這樣：現在在做這個賽道的項目也有好幾個，我們也投資了。如果他們能抓住一兩個真正 “火” 的研究就足夠了。舉個稍微大一點的例子：如果某個人突然研究出一種可以治癌，或者至少針對癌症某些機制非常有效的藥物，恰好通過這種方式完成融資與推進，那麼這個行業馬上就會火起來。

現在還缺少一個 “打響名頭” 的案例，但我相信遲早會來。眼下很多人在嘗試，尤其疊加 AI 之後，AI 能用大數據去處理大量生物科學信息；大語言模型在醫療數據分析上也確實好用。所以，當這邊做出一些創新，醫藥研究成本繼續下降，如果能出現幾個關鍵突破，我認爲這個賽道就會被打開。整體來看，目前的主要難點還是週期較長。